第二百八十八章 隐士-《浊世仙途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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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听到哀伤而古老的葬歌,雷少轩的心头不禁感到一阵隐隐痛楚,尤其见到一位清丽的年轻妇人,正抱着一幼儿跪在一具尸体旁恸哭的样子,更是深深地刺痛了雷少轩的心。

    一直以来,南征给雷少轩带来的多是对天道惩罚的担忧,杀戮过重,无论如何,对修行的影响极为不利,而修行关系到自身寿命。然而,如今眼前的一幕,深深震撼了雷少轩,孤儿寡母的哀泣,让人不忍卒听。

    老者木杖敲着瓮,击打着拍子,一边纵声高歌。

    “……时逢乱世,士无所存,娇妻弱子,命途渺茫,呜呼哀哉,天道何存?……”

    老者唱着歌,满脸悲愤,歌声悲凉沧桑,唱到最后,歌声渐低,满是沉痛与怜悯之意。

    随着歌声,仿佛万籁俱寂,惟有空荡荡的旷野清晰地回荡着年轻妇人悲痛欲绝的抽泣声,如微风摇曳。

    雷少轩听得内心沸腾,一时忘却了来时之意,只剩苦涩和凄然,什么功名利禄,什么寿命修行,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,浑然不知所处,只剩下两脚机械地往前走着。

    人道七情六欲,天道善恶公平,其实都是道,雷少轩忽然心里有些明悟,其实所谓天道人道,不过都是道,何来人神之分?

    修行修天道,然而如果人道都不能悟,又怎么可能悟得天道?

    然而,对于人道,雷少轩又能悟得多少?又要功名利禄,又要名垂史书,又想拥尽美女,还要不杀戮,不阴谋,不乱情,人世间怎么可能事事如意?

    道曰:阴阳调和。然而阴阳本为两极,又怎能调和?所谓阴阳和谐,不过是镜子的两面,互相照映,同为参考。譬如善恶,见恶知善;譬如冷暖,触寒知暖;譬如生死,譬如苦乐……一切远谈不上相融和谐。

    一切不过是选择而已,多点善少点恶,对比不那么极端,便可称为和谐。

    譬如南征,要想尽快平复南越,必然以最快的速度杀戮占领。然而,杀戮,意味着生死。死者已逝,唯剩生者愁苦,譬如眼前的老者、柔妇稚子。

    雷少轩胡思乱想着,该如何选择?

    丘陵边坡的一处平地上,六具尸体一字并列排开,旁边已经挖好了泥坑,二三十人正聚集一旁,忽然看见一队魏军冲来,不由一阵躁动,面露惊恐之色。

    眼看葬礼被打搅,老者面露愠怒之色。

    “尔等深夜击鼓,惊扰了将军修炼,致使将军受内伤,该当何罪?”一名亲兵边走边怒气冲冲喝道。

    老者微微一怔,毫无惊慌之色,执木杖而立,不卑不亢道:“我等祭拜山神,并不知道此时有人修炼。不知者不怪,何罪之有?”

    尽管天色已暗,火堆的微弱光下,只见老者虽然面色憔悴,却目光如电,身材虽不很高大,看上去却有山石一般坚实的感觉,显得颇有气势,洗得发白的葛袍在这潮湿浑浊的水边,更显得独立独行,卓尔不凡。

    好风采!雷少轩暗道。这显然是一名文士,气度极为不凡。

    “何方刁民,还敢嘴硬!”这名亲兵闻言恼怒起来,手忽然握住刀柄,一时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

    “老夫江南孔平,不过一教书先生。所谓有理走遍天下,无理刀剑说话。”老者面不改色,毫无惧色。

    说话间,雷少轩已经来到跟前。

    此时,跪着的那名抱着婴儿的年轻妇人已然站起,挡住老者面前,急忙道:“军爷,我等深夜祭祀山神,埋葬亲友,击鼓焚香,实是不知此举会惊扰将军,请军爷恕罪!我等亲人不幸离世,父亲一时悲痛,冲撞军爷。大人有大量,求大人放过我父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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